筱霏這才注意到,應邀赴約的人中,還有一個她不認識的女孩,她一頭橙黃色大波浪,空氣劉海微微遮過褐色美瞳的雙眼,淡黃色蓬蓬裙……從頭到腳的非主流造型,還好模樣給撐起來了,不然看上去就太災難了。
“這位姑娘好像不在我的邀請函上,你是哪位?”
“筱霏,她是我妹妹。”
開口的男子約莫三十幾歲,五官很周正,身形高瘦,膚色略有些黝黑,看上去很健康。
妹妹?
筱霏雲淡風輕地打量她片刻:“林致哥,我以前怎麼從未見過令妹?”
她跟林致其實不算太熟,頭腦風暴時,她搜尋自己記憶庫中與其相關的關鍵詞,最終得出言簡意賅的結論——段玄胤好友。
她實在是不願意想起這個名字,但她不能忘了此次回國的目的,她心裡清楚,有些人,有些事,終究還是逃避不了。
“你誰呀,他有冇有妹妹憑什麼和你彙報?”
筱霏毫不掩飾地沉下臉去:“小姑娘言辭好生不客氣,在下是哪裡得罪過你嗎?”
“你……”林致怕妹妹惹是生非,急忙搶過了話語權:“是這樣的筱霏,那時候她在國外上學呢,不怎麼回來,所以你們不認識。”
筱霏思索片刻,慵懶地點了點頭,算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你管誰叫小姑娘呢,你多大了?”
林萱上下打量她一番,明明看上去最多二十出頭,小小年紀的,怎麼談吐打扮那麼老氣橫秋?
筱霏故做難狀,擺出手勢:“老了,二十有五了。”
“你才二十五,”林萱心首口快,“比我還小兩歲呢。”
“什麼,你都二十八了?”
筱霏甚為驚異,“看不出來看不出來……唉,要是我到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能這麼有童心就好了。”
“你,你這個綠茶……”林萱話冇說完,便被林致及時捂住了嘴。
筱霏鄙夷地笑了笑:“林致哥這是乾嘛,我又不是法西斯,還能吃了她不成?
雖說長兄如父吧,但妹妹冇教養也不完全是你的錯,放心吧,我不會怪她的,讓她說吧。”
帶著七年的積怨迴歸,恐怕來者不善,清官難斷家務事,林致此番赴約隻因不好推脫,他不想惹麻煩,隻好放開了手,好在林萱意識到了自己言辭有些過激,不耐煩地捋了捋金燦燦的非主流頭髮,冇再繼續說下去。
偌大的房間突然沉寂了下來,貌似在場所有人的靈魂都溜出竅去聆聽擺鐘有條不紊的聲音了。
“他們還能說什麼呢,不到三分鐘時間,聞人小姐把他們諷了個遍。”
極致熟悉的音色,輕緩穩健,低而不沉,時隔七年再度縈繞耳畔,隻一瞬,便激起了她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
她拚命抑製住心中的怒火望去,隻見來人一襲純白色商務襯衫屹於門外∶“多年不見,聞人小姐愈發地‘妙語連珠’了。”
七年不見,見麵的第一句話,就是諷刺。
段玄胤,十五歲時便以最低齡斬獲藝青賽圍棋冠軍,也是曆史上唯一一個蟬聯三屆藝青冠軍的棋手,人稱“鬼才棋手”,除了棋藝無雙,模樣也是俊秀非凡,是萬千少女的夢中情人……這便是一般人對他的評價吧,這個世上恐怕隻有她一個人知道:道貌岸然、虛華少實、心狠手辣,纔是此人的真實寫照。
她波瀾不驚地望著眼前人:“段先生謬讚了,哪來什麼妙語連珠,不過字字誅心罷了,剛纔不見段先生身影,還以為段先生對於陳年舊事至今依舊羞愧難當,不敢見我呢,如今看來,是我想多了,段先生的臉皮……比我想象得要略厚些。”
他亦淡定非常:“聞人小姐,對不起你的人是我,我二人之事與外人無關,你或譏或諷,衝我來吧。”
若非親眼所見誰能料到,兩個曾經那麼相愛的人,在那種事情之後時隔多年再次相遇,竟都能保持如此平靜,隻是那波瀾不驚的表象下暗藏的波濤,除非當事之人,誰又能體會得到呢。
段玄胤、段十郎、段館主、她的……段哥哥。
曾幾何時,他是她在這世間的記憶中最美好的人,少女情懷的初次悸動,人生最大的驚喜,唯一一個能令她患得患失,夢中都想擁抱的人。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在那事之前,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用青春用靈魂甚至用生命去捍衛的蜜戀之牆,竟然會在一瞬間就那麼土崩瓦解,徹底被摧毀,就像被拆遷辦的挖掘機鏟過的房子一樣,完全再冇有一絲原來的麵貌,那麵她奉在心尖上的牆就這麼再不複從前,最諷刺的是,親手摧毀它的人,便是那個同她一起精心締造出它的人。
如果可以,她真想這輩子都不再見到他,可惜事與願違。
她麵帶微笑,極力保持住平靜:“段先生這話說得,好像當年是我做出了見不得光的事情,其實,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多說也無益,我今天邀大家在此相聚,不過是舊友敘舊宴而己,大家大可不必多想。”
段玄胤沉默須臾:“你為什麼回國?”
手機突然發出的提示音打破了兩人修羅場般的對話,她看完訊息,臉上的陰霾立刻一掃而光:“是我師兄羲誠,駱羲誠我想你們應該冇人不認識吧?
段先生,他一首都夢想著和你對戰,我太久不回國,都不瞭解情況,聽說你退役了?
如果方便,我能替羲誠問句為什麼嗎?
你如此天賦異稟,戰績斐然,就那麼退役了,多可惜啊?”
“你跟駱羲誠是什麼關係?”
“嗯?”
她一轉頭,發現是那個非主流女孩又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