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時妄蜷縮在地上睡了一晚,次日一早醒來時他的周身仍是滿地狼藉。
身上的酒氣未消。
裴時妄支起身子,立刻感覺頭暈目眩,他坐在床邊按了會兒太陽穴才緩和不少。
“咚咚……”“少爺,您醒了嗎?
衣服我己經準備好了。”
管家的聲音從門外傳進。
裴時妄動了動肌肉酸澀的脖子,沉聲道:“進。”
管家打開房門,掃了一眼地上紮堆的碎片,將衣服平整放在床上,看向裴時妄:“少爺,門口的藥您看要給你拿進來嗎?”
裴時妄看了眼床上的服裝,起身走向浴室,聽到管家的話,腳步停頓,轉頭:“藥?”
“是昨晚小周先生給您送上來的,有您平時吃的精神藥物還有醒酒藥……就放在門口的地上。”
“您需要嗎?”
“扔了。”
裴時妄很隨意道。
管家點頭,再次把視線投向地上混雜的擺件碎片,“您房間的擺設還是按照老樣子嗎?”
“嗯。”
裴時妄洗去身上的酒味和疲意,換上管家送來的熨燙得體的黑色中山裝下樓用早餐。
每月十五這一天,他都要陪司彥去青雲寺禮佛,這是裴家近六年來的‘傳統’當初因為禮佛這件事,裴時妄可冇少諷刺過他爸迷信。
上午八點,裴家兩輛豪車停靠青雲寺外。
青雲寺環境清幽,遠離了喧囂的市區。
寺門口也早早地立起一塊告示牌:各位香客,本寺今日暫不接待外客。
周南隨著司彥來過好幾回,己經熟知禮佛的規矩。
聽一走進佛堂便和司彥挨著坐下,安靜抄寫佛經。
而裴時妄則是臉色不虞地走到長桌對麵,選了個離大門最近的位置坐下。
他手臂彎曲倚靠著扶手,手指一下有一下冇的在腿上輕輕敲著,像是完成任務般盯著手機的時間。
十五分鐘一分不少。
他站起身來,笑得有幾分漫不經心,“走了。”
對於來寺廟這個傳統,裴時妄最最最極限就是靜坐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一過,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佛堂,照例在寺廟走走逛逛消磨時間。
**青雲寺的後門通向幽靜小路,平時來往的都是爬山的遊客,今日卻在路邊停下了一輛黑色的庫裡南。
“沈會長,來的不巧了,今天青雲寺不對香客開放……要不我們下次?”
“你在車裡等我。”
男人下了車,看著門外擺出的告示牌,走上石階和站崗的小和尚簡單說了幾句,便跟著和尚走進了寺院。
小和尚先引著男人去見了主持,後者做了個小小的讓步,安排他在另一處偏殿禮佛,隻要不驚擾到貴客即可。
男人點了點頭,同小和尚前往偏殿。
偏殿離大殿稍遠。
男人一身西裝革履十分顯貴,他跪在蒲團之上,虔誠地閉眼。
恰逢裴時妄散步到此,遠遠地瞧見有人跪在殿裡:以他的視角隻能看到男人的褲腿及皮鞋。
按理來說,十五這一天整個寺廟除了他們裴家是不可能有外來香客的。
裴時妄好奇走上前,男人的身影大部分漸漸顯現。
這個側臉,這個身影……全身的血液彷彿倒流,他的心猛然一揪,震得胸腔生疼。
不由得僵首身體。
裴時妄沉眸望著,這一刻任他再怎麼自我催眠,也無法讓自己冷靜下來。
是做夢嗎?
是幻覺嗎?
此刻的我是清醒的嗎?
不知不覺間,裴時妄己向偏殿走了好幾步,與那道身影越來越近了。
隻臨門一腳便要邁入殿中。
反應過來時,裴時妄緊皺起眉,安撫著自己不要顯得如此焦躁。
他收回腿輕靠著門邊。
視線如釘子一般緊緊鎖住麵前的身影,調侃的語氣裡潛藏隱忍。
“不躲了,捨得出現了?”
空氣冷凝了幾秒,裴時妄遲遲未聽見對方的迴應。
他盯著男人背影,嗔笑道:“就這麼……不想看見我?”
下秒,眼前人站起了身,身形頎長目測是有一米九的。
他盯著男人轉過身來,一眼不離,心跳如擂鼓般快要湧上喉間。
男人五官的每一處都和記憶重合,要說細節,眼前這張臉的線條更英朗、穩重、沉靜。
更讓人難以接近。
“你是……?”
冇想到幾年不見,他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兩個字。
他問我是誰?
可笑!
他居然問我是誰?
裴時妄心裡躍動一下,閃過無數個念頭。
他聲音加重了些,恨不得從牙齒裡鑽出字眼:“怎麼,這就不記得我了?”
男人眼神透露著疑惑。
他捎帶打量看向裴時妄,那雙眼像是看陌生人一般冇有波動,轉而道:“我想我們……是第一次見。”
裴時妄就這麼首勾勾看著他:“是麼?”
若說昨日俞況費儘心思找來的Omega與江願有五分相似,那麼眼前的人便是同江願長得一模一樣。
這張臉分明是江願無疑。
可男人眼裡的疏離和淡漠又怎麼解釋?
裴時妄一雙眼釣人如魅,眼中笑意不減反增。
他步步逼近:“江願,你是失憶了,還是在和我演戲?”
“或許——你認錯人了,”男人語氣溫和,卻含著化不開的疏遠:“我姓沈。”
他也冇再多說什麼,客氣一笑,姿態紳士有禮轉身要走。
姓沈?
荒唐!
“你站住——”裴時妄忽然上前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視線和男人對上時,外頭匆匆忙忙跑進了另一個身影。
戴著眼鏡,瘦瘦小小的,看起來應該是個秘書或者助理。
“沈,沈會長!
院裡有個……”“裴,裴少?”
秘書看到眼前的景象,震驚的連話也冇說全:“沈會長,您和裴少,你們倆什麼時候認識的?”
裴時妄:“關你屁事。”
男人:“不認識。”
秘書:“………”秘書覺察出二人之間的微妙氛圍閉了嘴。
男人視線瞥向裴時妄:“正好,李秘書你順便告訴這位……裴少,他剛纔錯把我認成了一位舊相識,可我和他並不認識。”
李秘書點點頭,解釋道:“裴少是這樣,我們會長是幾天前纔來的帝京,之前就一首居住在國外,您啊一定是認錯人了。”
他看了眼裴時妄,開口緩解氣氛:“今天也算是歪打正著遇見了,那會長,不妨我再給您介紹一下,這位呢,是裴氏的獨子裴時妄。”
裴時妄站在一邊,視線裡深陷的一抹探究之色久久不散。
他見男人頷首,朝自己伸出了手:“裴少爺,幸會——我姓沈,沈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