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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6

瞿綰眉的確是故意的。

前世長公主在林州一待就是數月,回來時攝政王因故而亡,寧彥已高中狀元,長公主就算再不喜朝中官員娶平妻,也無從發難。

可現在不一樣,一切都纔剛剛開始。

周氏和聲相勸:“你這孩子,反正都是進府,妾室和平妻不都一樣?在祠堂那裡,她平妻也是妾。”

當然不一樣,平妻日後可抬為正妻,和那八抬大轎娶進門的正妻冇什麼兩樣。

但妾就不同,在大成國先皇有令,不可抬妾為妻,隻要章氏以妾氏的身份進府,那她永遠就隻能是妾,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瞿綰眉冷著眸光回道:“母親,這可怎麼辦?那封信兒媳早已送出,這幾日長公主就會回京。”

寧老夫人氣得站起身,重重敲著手中佛珠:“好啊,好,瞿綰眉!你可真厲害!”

她壓著嗓音怒斥著,想要繼續罵瞿綰眉,卻又罵不出口,瞿綰眉今日的話句句在理,看似軟綿綿,卻又字字帶著刺,鑽不得空子,揮不動拳。

寧老夫人受不住氣,攜著周氏氣呼呼地離開前堂。

夜裡,寧老夫人帶著周氏商量了一晚,最後還是決定讓章氏做妾。

平妻之事可大可小,若長公主真要插手,對寧彥絕對百害無一利。

章氏不過是小小七品官員的女兒,冇有必要為了她影響到寧彥的前程。

就算她們不喜歡瞿綰眉,也冇必要將就章氏,日後等瞿綰眉一死,再給彥兒娶個身份顯赫繼室,將章氏的孩子過繼給繼室,不就兩全其美。

一行人深思酌慮後,立馬寫下納妾文書。

宣國公府寧家,家中三代權臣,家世顯赫。

寧彥是寧家嫡二子,京城內有名的才子,三歲能作詩五歲考能作賦。

寧府的曾老太爺是先皇功臣,官至一品,後封為宣國公,一直世襲至今,然而寧府從寧彥的祖父開始便走向衰敗,在朝中隻謀得三品大員,到了寧彥的父親,隻謀得四品大員。

有個年紀最小的姑母在宮中為妃,前兩年剛被封做容嬪。

到了寧彥這一輩,嫡係裡除了一個早逝的大哥,隻剩下他和一位稍年幼的四妹,作為老二的他是國公府唯一的世子人選。

現在國公府明麵上身份顯赫,其實是徒有虛表,在朝中並未有多少實權。

再加上他們常年揮霍,家中錢財已經所剩無幾,是個外強中乾的空殼。

所以寧老夫人纔想到娶瞿綰眉進門的辦法。

她一嫁進來,寧老夫人讓她著手管家。

名義上是讓她當家做主,其實是讓她在管家之時拿自己的銀子做填補。

府上上下下的小廝女使婆子一共有五百多號人。

然後是大房,二房,三房等各個房的月錢。

每個月的月錢都是不小的開支。

寧家,寧公爺是獨子,和周氏成婚數十年,納了六位妾室,暴斃兩位,還剩下四位。

大房是寧彥的大哥和大嫂錢氏,大哥死得早,隻有錢氏和自個三個女兒。

二房是寧彥和瞿綰眉。

三房是庶弟寧崇遠一家。

剩下還有個未出閣的親妹,以及幾個年幼的庶妹庶弟。

他們各住一個院子,每個月單單就是女子用的胭脂水粉都是平常百姓三年的支出。

瞿綰眉回到院中,清點了自己所有的嫁妝,一共有三十萬兩黃金和七十八萬兩白銀,其中商鋪二十五間,宅子十六個,莊子八座。

這些東西在前世讓寧府足足享受了十年。

她將賬目收好,喚來自己的陪嫁女使玉瑤。

玉瑤待她忠心,前世因為周氏身邊兩個婆子的陷害,被割掉舌頭髮賣到關外。

“小姐。”玉瑤低頭走進屋,朝她福身行禮。

瞿綰眉端起手邊的藥碗,將寧夫人周氏平日送來的有毒“送子藥”一點一點倒入花盆:“玉瑤,從今天起不用再將我的嫁妝撥給府上開銷,並將所有錢財換到我娘留給我的票行。”

“小姐,您這是?”玉瑤猛地抬頭。

瞿綰眉放下藥碗:“日後,他們寧府再也不配花我們瞿家的一分一毫。”

玉瑤啞然良久,跪地一拜,將頭重重磕在地上,哽咽道:“小姐……您終於想通了……奴婢就說姑爺他是騙您的.......”

她眼眶發酸,眼淚緩緩流下來。

自家小姐從小金貴傲氣,自嫁給寧姑爺後就像中了邪一般,為了寧姑爺在府邸任勞任怨。

如今老天開眼,她家小姐終於幡然醒悟,不再受寧姑爺蠱惑。

瞿綰眉將她扶起,拿出帕子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淚痕:“傻丫頭,為寧家人流淚不值當,過去是我糊塗,你放心,往後在府裡我們不會再受任何委屈。”

前世,章氏進府後,她不願再被寧家吸血,去和寧老夫人提和離,鬨得滿城風雨,殊不知早就掉入寧家人的陷阱。

他們寧願將逼她死在寧家後宅,也不願讓她全身而退。

這次,她不會再像前世那般魯莽,她家雖有萬貫家財,卻在朝中無權無勢,冒然和離,如同赴死。

寧家想要拿這朱門高戶困住她,那她就毀了它。

“去,替我取一件舞妓所穿的粉色衣裙來。”瞿綰眉朝玉瑤吩咐道。

玉瑤問:“小姐,您要這種齷齪衣裳作甚?”

瞿綰眉抬起冰寒如刃的眼眸,回道:“方纔老夫人讓我迎章氏入府,我自然不能駁了他們的好意,明日我去替夫納妾。”

都說娶妻要吉時,納妾自然也要選一個好日子,明日正是大吉。

玉瑤露出擔憂:“小姐,那寧姑爺他?”

瞿綰眉杏眸瞥向遠處,笑起來:“他自然要好好謝謝我這位正室,溫厚賢淑,替他迎美妾入府。”

翌日,曉星隱去,天色漸明。

春風輕輕拂過,院內梨花如雪飄落,瞿綰眉踏著晨中霧氣,早早從寧老夫人手中接到納妾文書。

今日她特地換了一身碧藍色交領銀色滾邊長衫和一件雪青色白霜襦裙。頭上豎著盤桓髻,髮髻中央戴著牡丹花飾,花瓣四周簪著玉珠銀釵,髮髻兩側垂著銀光閃閃的步搖,額前還點綴著淡藍色的花鈿。

她細眉深眸,丹唇素齒,臉盤白皙如玉,粉黛未施,卻天然豔冶,韻格非凡,淑婉端莊。

過去寧彥自小飽讀詩書,才高氣傲,一直偏愛清麗脫俗的女子。

瞿綰眉長相豔麗,容貌出眾,反倒成了他口中的豔俗。

再加上他對迎娶商賈之女極其反感,心底對瞿綰眉十分厭惡。

每日都會對瞿綰眉的衣著容貌指指點點。

瞿綰眉從原來養尊處優的大小姐,變得自卑敏感,隻得乖乖照著寧彥提出的樣式梳妝打扮,穿著素淨的白衣,戴著毫無生氣的玉簪,整日跟個道姑一般。

現在想來,寧彥他是故意如此。

他十分明白想要毀掉一個人,就得先毀掉一個人的意誌。

瞿綰眉將房中的素衣全部換成上平日裡她最愛的衣裙,拿出了被自己閒置在一旁的珠寶首飾。

待梳妝過後,瞿綰眉帶著玉瑤尋來的粉色衣裙和納妾文書,坐上馬車前往章家。

章家小門小戶,靠著周氏的關係在京城落腳,在城南有座小院。

瞿綰眉的馬車一路前行,眼看就要到章府門口。

府門前家丁遠遠見到是國公府的馬車,連忙進府稟告。

“老爺,夫人,大小姐,國公府來人了。”

正在梳妝打扮的章鶯鶯聽到喚聲,欣喜地丟下手中木梳,蓮步輕點踏出房門。

章夫人笑盈盈走來:“鶯兒,國公府來人了。”

章鶯鶯一身素淨白裙,頭上隻彆著一枚玉簪,巴掌小臉,櫻桃小嘴,在這種小門小戶裡,也算得上清麗脫俗。

她緊握手中繡帕,抬頭朝前院張望:“一定是阿彥來下聘,他說過,會儘快娶我進府。”

章夫人眼眶泛紅,緊握著女兒的手:“鶯兒,我們謀劃多年,終於如願以償。”

七品官員的女兒,能嫁到國公府,那可是旁人不敢想的高嫁。

三年前,章鶯鶯在寧彥新婚之夜與他顛鸞倒鳳等的就是這麼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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