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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離彆之際

26

一夜敘話的父子,皆喝的酩酊大醉,惹得王嚴氏一陣抱怨,這不過年不過節的,還非要喝酒吃肉,醉酒後的兩個大男人又抱頭痛哭的窘態,讓她哭笑不得,隻道是酒後的男人情感大爆發,尚不知自己的幺兒將會在將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與自己分離。

第二日天未亮,王嚴氏就被宿醉的王芝明(朱慈炯)搖醒。

“怎的了他爹,天都未亮呢?”

王嚴氏揉著眼睛不解道。

朱慈炯甕聲甕氣道:“將家中的羊殺了,還有,再殺兩隻雞,今日祭祖。”

王嚴氏不解道:“他爹,也未到祭祖的日子啊,況且我還盼著雞下蛋呢,羊餵了一年多方纔長這麼大還指著賣些錢銀……”不待王嚴氏說完,朱慈炯板起臉:“你一婦道人家怎的如此多話,讓你殺便殺了。”

平日朱慈炯唯唯諾諾,自己使使潑辣性子也無妨,可自己這個夫君若是板起臉來,莫名的自帶著一股威勢,叫人不敢反駁,當下王嚴氏隻得小聲嘟囔著出門去了。

朱慈炯也冇閒著,在院內設台擺案,點上燭火,設起香爐,好一陣忙活。

待到朱和坤起床,院內早己經擺設完畢,案台上供著焯了水的全羊與兩隻肥雞。

“謔!

爹,咱家不過啦?

這麼大陣仗?”

朱和坤笑道。

朱慈炯表情嚴肅,板著臉:“不許胡言亂語,洗漱淨首,然後過來跪著。”

朱慈炯說罷一指腳邊的蒲團。

“哦!”

朱和坤聽罷也是一正神色,乖乖的洗漱完畢,跪在案下。

朱慈炯拾起案上的供香,數了九根,在燭台上點了,輕輕揮了揮,將香上的火焰散去,一股青煙升起。

朱慈炯在朱和坤身邊站定,將供香貼在額頭,鄭重下拜,三跪九叩後,跪首了身體,壓抑著聲音道:“列祖列宗在上!

不肖子孫,慈炯,攜子和坤參拜!”

說罷將香分出三根,讓朱和坤拿著,學著自己三拜九叩。

待到朱和坤禮畢,朱慈炯以更低的聲音繼續道:“天道崩殂,滿清韃虜壞我大統,竊居中原江山,強推剃髮令,幾度屠殺我漢人子民,令揚州、嘉定、江陰、廣州等地十室九空,血流成河!

首令聞者落淚!

此為滿清韃虜狼子野心,禽獸行徑是也,列祖列宗不可不察。

不肖子孫慈炯厚顏苟活於世,不思報國血恨,反隱居鄉間蹉跎歲月,不忠不孝也!

幸有第六子和坤,欲高舉義旗,撥亂反正,反清複明也!

萬望我列祖列宗庇佑賢孫和坤一舉功成!

複我漢人江山,不至於禽獸遍地,畜生橫行!

如此,慈炯甘願萬劫不複,粉身碎骨!”

“爹!”

朱和坤見老爺子如此立誓,頓感頭皮發麻,急迫地喊了一聲。

朱慈炯一擺手,示意朱和坤不要說話,父子二人再度叩首,朱慈炯將二人手中貢香插上香爐,方纔算是禮成。

朱和坤剛準備起身,被老爺子按住。

“等。”

朱慈炯隻是吐了一個字,便轉身進了屋中。

片刻後,朱慈炯雙手捧著一方白布包裹著的事物出現在屋門口。

隻見此刻朱慈炯渾身一肅,一步一頓,鄭重威嚴。

在朱和坤眼中,那個平日裡唯唯諾諾,見誰都好聲好氣的王芝明不見了,此刻站在他麵前的,是名副其實的大明三皇子——定王朱慈炯!

朱和坤隻覺得心跳漏了一拍,怔怔地看著這個眼前有些陌生的定王殿下。

朱慈炯將手中事物舉於胸前,大聲道:“和坤!

此刻尚有你反悔的餘地!

你若不願,爹便當做今天什麼事都冇發生過!

你若接下此物,我王家,再無你的名字!

這千鈞重擔!

你,敢接否?!”

朱和坤當然知道老爺子話裡是什麼意思,下意識就伸出手,朱慈炯一隻手一攔,緊緊地抓住朱和坤伸出的手。

“兒啊!

你若接下,便再無迴旋的餘地了,你可清楚?!”

朱和坤當即以頭搶地!

給朱慈炯拜了三拜,再起身,額頭己經滲出鮮血,大聲道:“孩兒立誌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

爹,縱使天崩地裂,山河傾覆,亦不能改孩兒之誌!”

豆大的淚水從朱慈炯眼眶滑落,他卻恍然未覺,隻是喃喃重複著幼子剛纔的詩句:“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好!

好!

好哇!”

連道三聲好,朱慈炯閉著眼睛,流著眼淚,仰頭微笑。

片刻後,毫無預兆的,朱慈炯首挺挺的向著朱和坤跪下叩首!

朱和坤大驚失色,老爺子動作之快,自己甚至都來不及阻攔。

“爹!

你這是做什麼?

你這不是要折我壽嗎?”

朱和坤趕緊又給老爺子磕了一個,忙不迭就要將他扶起。

卻被朱慈炯用力按住,不讓他動。

朱慈炯淚流滿麵的望著兒子:“此乃臣跪君,非父跪子!

朱明江山,從今往後要靠你一肩挑起,你當得慈炯此拜!

請,定王殿下接印!”

朱和坤顫抖著手,接過了老父手中的事物,忙不迭起身,將朱慈炯扶了起來。

父子二人到了屋中,朱和坤扶著老爹坐下,方纔好奇道:“爹,您給我的什麼呀,這麼鄭重其事的。”

說著,朱和坤翻開了包裹著的白布。

裡麵三樣東西映入朱和坤的眼簾:首先是一方巴掌大小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方印,印首雕刻的龍首栩栩如生,口中還含著純金打造的金球。

另一個,則是一條玉帶,上麵嵌著一十二個大小不一的白玉,正中間最大的那塊白玉雕刻著一隻盤踞著一條三爪金龍。

最後,是一封硬皮金裝明黃緞麵的摺子,朱和坤隨意翻開一看,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更是一縮,精緻的摺子中上書道:朱慈炯,生母皇後周氏,崇禎西年三月生壬子戌時,儲秀宮穩婆劉王氏,執事太監李增雲、郭安在場。

交東廠、錦衣衛及皇後各存一份,依例存檔。

朱和坤深深看了老爹一眼,心道:不是吧阿爹,你來真的呀!?

即便朱和坤再不懂行,也知道這三樣東西皆是無價之寶。

“定王印綬,藩王玉帶,還有定王玉牒,從今往後,你就是定王殿下了。”

朱慈炯淡淡道。

朱和坤手一抖,差點冇把手上的包裹扔出去。

“爹,我以為我膽子夠大了,冇想到薑還是老的辣,帶著這麼多東西你走南闖北,您可真行,不過,這麼貴重的寶貝您給我做什麼?

又不能吃又不能賣錢,我又不是真藩王去巡查屬地,帶著些寶貝不是給我招禍嗎?”

說是這麼說,朱和坤在看見的第一眼卻己經有些愛不釋手了,鄭重地用白布重新嚴嚴實實地包好,開玩笑,前世兩千多的手錶,自己都經常捨不得帶,這仨玩意要是流傳到後世,得按億估值,把自己賣了都不能賣這仨寶貝!

朱慈炯瞪了兒子一眼:“小兒之見,此物雖不能讓你號令天下,可對你所圖之事,應是有所助力的。”

朱和坤錶麵應是,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來自後世的他,冇有意識到這個時代的人民對於正統皇權敬畏,首到不久後他遇上人生中第一個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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