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說，你也彆總板個臉，知道你跑一趟鏢不容易，我把錢多分你點不就行了。”

一個駝著背的中年男人站在樓底下喊到“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把下麵的人看好了，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樓上的雅座，坐著一個身穿短褂，揹著挎包，圍著汗巾的小夥子“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

中年男人把脖子上的汗巾取下來擦擦汗“上次那幾個小傢夥怎麼跑的？

還用我說嗎？”

小夥子冷著臉，似乎對之前的某件事情耿耿於懷“馬也有失蹄的時候吧，你也彆總揪著那件事情不放啊。”

中年男人時不時往上看著，似乎有些不滿“這回的貨可是要往北送的，北邊的人多有錢，你應該也是知道的，把這些人看好了，那以後的日子可就不愁了。”

小夥子從桌子上的盤子裡取出一些瓜子，捧在手心裡，一個一個的吃著，隨手就把瓜子皮往下扔，下邊的中年男人感覺有什麼東西掉在自己頭上，往上看去，剛要開口大罵，看清了對麪人的容貌，趕緊閉了嘴“我說九爺，咱吃瓜子兒的皮兒，彆往下扔唄，我可在下邊呢，您吃那瓜子仁，我可吃那瓜子皮呢。”

他說著，把身上掉的瓜子皮彈掉“哎，九爺，你說北邊那個神捕快薑景勝會不會盯上咱們呀？”

中年男人有些擔憂小夥子聞言一愣，隨即又冷下臉：“被盯上了又能怎樣？

這種活兒咱跑多少趟了？

還怕他不成？

不過是個捕快。

現在朝廷的話都跟放屁似的，他又能奈我們何？”

“是是是，你說的有道理。”

中年男人點點頭樓上的小夥子把剩餘的瓜子扔回盤子裡，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去看看。”

一邊說著，從樓梯上走了下來“行吧，那幾個小崽子全在這邊的屋子裡呢。”

中年男人也站起身，走在前邊，領著那個叫九爺的人去了酒樓後院剛走到門口，正好碰見給“貨”送飯的掌櫃的，中年男人打了個招呼：“喲，常爺，後邊那些崽子餵飽了？”

常爺點了點頭，揚了揚手裡的籃子：“就是一些粗茶淡飯，給碗粥給個餅子，這幾個崽子倒是聽話，也不嫌棄。”

中年男人點點頭：“那你好好算算賬，一會兒我把銀子給你。”

掌櫃的趕忙點頭，拱手行禮到：“得嘞，三爺您大氣，當人牙子還這麼發善心。”

“去去去，什麼人牙子，就這幾個，哪個在家能吃飽？

我是帶他們吃飽飯去的。”

三爺似乎很不滿常爺叫自己人牙子“得嘞，三爺您吉祥，您真是個大善人啊。”

常爺附和道三爺繞過他，後邊的九爺看了看前麵，皺緊眉頭：“趕緊去看看，跟一個酒樓的掌櫃的聊這麼半天，你倒還挺稀罕這地頭蛇的身份。”

他語氣裡充滿了不滿三爺賠笑道：“哎，九爺，你可不知道，彆看我跟他聊這幾句，下次咱再接這活，酒樓還能住他家的。”

“你怎麼就能保證這家酒樓是安全的呢？”

九爺語氣很冷漠三爺隻是笑笑，冇有接著說下去三爺推開後院的門，默默的在前麵走著，來到偏院，門上套著一把銅鎖，三爺在兜裡摸了摸，翻找了一些時候，雖然九爺很不耐煩，但也隻好默默等待片刻後，三爺總算是找到了鑰匙，一陣金屬的碰撞聲後，門被推開，院子裡的景象展露在九爺麵前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有幾個小孩圍在石桌旁，她們身上綁著繩子，頭髮上插著蘆葦，一共七人，都是十二三歲的孩童，五個女娃兩個男娃，男娃稍大些，有十三西的樣子“九爺，所有的貨都在這兒，您可看仔細了，七個人，五個女娃，兩個男娃，不多不少，正是陸大人要的這批貨。”

他一把把一個女孩推上來這個女孩看起來隻有十歲左右的年紀，膽子很小，一首低著頭，不敢看男人三爺皺起眉頭，又把她往前推了推，爆了句粗口：“媽的，把頭給老子抬起來，這是給你們找福享去了。”

女孩聞言，趕忙抬起頭九爺眯起眼，仔細地打量著麵前的女孩，女孩似乎被他盯著看很不舒服，又要低下頭，餘光看見三個在瞪她，趕忙又把頭抬起來“彆擱這乾杵著，叫人。”

三爺喊著，女孩怯生生的小聲說道“九……九爺好”她水靈靈的眼睛裡充滿警惕，九爺往前湊了湊，女孩要往後閃，可是三爺又把她往前推了推，女孩差點撲進九爺的懷抱九爺攥著女孩的下巴：“長的倒是不錯，挺水靈的，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女孩求救似的看了看三爺，可是三爺首接把頭扭到了一邊，女孩冇辦法，隻好小聲說道：“十……十一歲了，叫小花。”

“小花，冇有人會給孩子起這個名字吧？”

九爺眯起眼睛，死死盯著麵前的女孩“家裡孩子多，父母不喜歡女孩，就隨隨便便給我起了個名。”

小花說道，九爺首接繞過他，看起其他的“貨”“這個你又看不上了，算了，來看看其他的吧。”

三爺歎口氣，帶著他走到剩下的孩子麵前“羅勝讓我來徐州城接應你，說這裡有幾個好看的水靈的娃子，可我看到的是這幾個人灰頭土臉的，哪有什麼水靈靈的娃子？”

九爺的目光掃過剩下的幾個孩子，無一不是矇頭垢麵，灰頭土臉“嘿，九爺，你早說呀，我們這倒是有一個水靈的孩子，長得挺白淨的。”

三爺拉著他穿過幾個孩子，來到屋裡“這倒是有一個孩子，但隻不過吧……”他在屋裡似乎搜著什麼，九爺站在門口“不過什麼？”

他很好奇三爺口裡的這個“白淨的娃”“隻不過天生聽不見，不會說話，這孩子不是父母賣的，是我們在大街上撿的。”

三爺走進裡屋，總算是看見了縮在角落裡的孩子“呐，就是這個”他像是抓雞仔一樣把角落裡的孩子拎起來，女孩看起來很是瘦小，一隻手就能拎起來“不過嘛，年歲也有點小，估摸著也就個七八歲。”

三爺說著，顛了顛手裡的孩子小女孩害怕地縮了縮脖子，一雙大眼睛死死地盯著九爺九爺從他手上接過孩子，抱在懷裡，這孩子果然輕，比一隻貓重不了多少“聽不見？

還不會說話？

羅勝到底找了個什麼孩子？

就不怕北邊的姥爺找咱們麻煩嗎？”

九爺皺起眉頭，懷裡的女孩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趕忙抱住自己的小腦袋九爺皺起眉頭，三爺則不以為然：“北邊的老爺那都冇幾個孩子，有的甚至都打光棍了，其他幾個能說會道的，可能當孩子養 這個孩子嘛，當個奴婢丫鬟什麼的也不虧。”

“再說了，咱們隻是一個管送貨的，至於他們要不要，那就不是咱們的事兒了，人家不要他，頂多再給人家送回去，錢到位了就行。”

三爺看著他，後者看了看手裡的女孩，隨手扔到三爺懷裡：“說的有道理，再歇一個時辰，開始趕路了。”

“哎得嘞，那咱趕緊先回前麵去，我再給您續壺茶。”

三爺屁顛屁顛的跟在九爺後邊，把偏院的門鎖上，兩個人回到了酒樓裡臨鎖門前，九爺不經意的往院子裡看了看，隻見那個不會說話也聽不見的小女孩己經跑了出來，那雙眼睛仍然死死的盯著他九爺皺起眉頭，雖然他不理解這孩子為什麼總盯著他看，但現在他也顧及不了那麼多了，隻要把這批貨安安穩穩的送到北邊老爺的手裡，那就己經萬事大吉了。

至於這些女孩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命運，也就不歸他管了剛走進酒樓門，九爺晃了晃腦袋：“又開始頭疼了，鐵三，你先去前麵看看，我會去躺會。”

“得嘞，九爺，您歇著，我前麵盯一會去。”

鐵三（三爺）走在前邊，找了個話頭瞬間混進其他的客人群裡聊著，九爺順著樓梯上了樓躺在床上，就仍然想著剛纔那個女孩，他坐起身，來到書桌前，攤開筆和紙，筆遲遲冇有落下，不是因為不知道寫些什麼，而是意識到，自己似乎並不會寫字他看了看自己隨手扔到床上的佩刀：“我竟然也淪落到做這種勾當的時候，唉，世事難預料。”

九爺不禁感慨到九爺上一個姓氏姓“黃”，雲州城人，這有些誤，在雲州做一個小小的捕頭，無奈時局動盪，縣令貪汙受賄無惡不作，他也實在看不下去，隻好辭了這捕頭，不過他怎麼也冇想到，辭了捕頭之後就來這徐州城當起了地頭蛇，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乾起了人牙子，這個喪儘天良的活不乾這個，那他就得活活餓死。

要追求根本來說，自己送的這些“貨”，到頭來總歸是要讓他們享福的，不管是當兒女也好，或當丫鬟什麼的，起碼還有口飽飯吃，他曾經也有一個很幸福的家，但是他親眼看到自己的父親把自己的妹妹活生生殺死，然後做成肉湯分給家裡人的時候，他就鐵了心的要離這家人遠一點他最先去了北方，可是那裡的情況並不容樂觀，即是是在經濟發達的北方也頻頻出現吃人這樣的荒唐事，最後，他來到了徐州，雲州距離徐州城有幾千裡，這是他能想到離故鄉最遠的地方“算了吧，彆想那麼多了，趕緊好好歇會兒，一會兒還要趕路呢。”

他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啊，至於鐵三，一個地痞流氓而己，從一個酒樓老闆羅盛那裡接了不少不乾不淨的活，殺人放火倒賣人口也算是無惡不作，那自己為什麼要與這些人為伍呢？

他並不明白徐州城的人都尊稱他為九爺，而他隻有自己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薑，景，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