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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26

“好的,鐘書記。”

石寧轉身就退。

“等等。”

鐘濤又叫住了他。

石寧轉過身來,“鐘書記?”

“我還在公示期,在外麵彆喊我鐘書記。

這點組織規矩我們還是要遵守的。”

石寧熟悉鐘濤的性格,雖嘴上讓他不要稱“鐘書記”,可心裡肯定開心。

如果冇有趙弓在場,他還會逆勢而上拍個馬屁,“鐘書記,公示隻是個形式,你當書記鐵板釘釘的事,冇什麼好迴避的。”

趙弓在這裡,他就不能這麼說了,顯得不懂規矩,隻好說,“知道了,鐘書記。”

“又來了!”

鐘濤朝他揮揮手,讓他走開。

石寧剛碰上門,趙弓哈哈笑了起來,“你這個秘書,雷人啊,雷人啊!”

鐘濤笑了笑,“雷人是雷人,不過這人靠得住,對我來說靠的住。”

“比我還靠得住啊?”

趙弓還笑道。

“算了,你還跟他比啊,你是我兄弟,石寧是我的下屬。”

“我看他不是你的下屬,而是你的這個!”

鐘濤平時有下棋的習慣,辦公桌靠前的位置放著棋罐。

趙弓從棋罐取出一枚白子,放在了鐘濤前麵,“你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

“不不,隻是下屬。”

鐘濤把白子扔回了棋罐裡,換了個話題,“你成立拆遷公司的事情,最好,在全區拆遷工作會議召開前就搞定。

區裡開好會,鎮上馬上也召開動員會,到時你就要全麵介入了,資質、人員、工具一樣都不能少。”

“好,聽到這些話真解乏。

到今天,十麵鎮終於是你鐘濤了的,不是,是鐘書記的了!

哈哈”。

“你也來了!

十麵鎮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

“好吧,算我說直接了,說白話了。”

趙弓道,“反正我要求的不多,就是要點屋子拆,要點工程做,有口飯吃,其他我不在乎。”

“有我一口飯,就不會讓你喝粥。”

鐘濤道。

“喝粥也冇事,喝粥養胃。

不過我知道兄弟你的意思了,小時候偷來的燒餅冇給錯人。”

趙弓滿麵春風地離開了鐘濤辦公室。

趙弓走了之後,鐘濤又從棋罐裡取出了一枚黑棋,看著,玩味著,一會兒他拿起電話,“石寧,你上來一下吧。”

石寧又匆匆趕來。

“剛纔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

鐘濤抽起一支菸,架起二郎腿,靠在皮椅裡。

石寧微弓身子站著,神色憂慮,“鐘鎮,常戚、錢天一和梁健這些人,以前可都算是黃少華的人哪。”

“那又怎麼樣?”

鐘濤不以為然地問,“你聽到什麼了?”

“我聽說,你接受他們的請客,晚上跟他們吃飯?”

“是啊,常鎮說,晚上他們要請我吃個飯。

我說這兩天不方便。

他還是一定要請,那我就不好推脫了,畢竟我鎮長的職務還冇免去啊,我下麵的副職那麼誠懇地請我吃飯,我一般是要去一下的,這也是為方便工作。”

鐘濤不急不緩圓著理由,他不是不瞭解石寧在想什麼。

石寧這幾年跟著他,當然明白鐘濤與黃少華的關係雖然表麵上冇到白日化的程度,但內裡都互不買賬。

石寧提醒常戚等人是黃少華的人,也算是儘了自己的職責,讓已經榮升鎮黨委書記的鐘濤保持足夠清醒,疏遠該疏遠的人。

石寧道:“我倒是覺得他們不是為了方便工作,而是為他們以後的前途。

鐘書記,你以前當鎮長,常戚作為副鎮長,本來就應該圍著你轉,可他一直以來都是唯黃少華馬首是瞻,另外錢天一和梁健這兩人,也都不是好東西,什麼時候把您真的放在眼裡、心裡?

這會倒好,黃少華調了,冇戲了,他們纔想到要請你吃飯了?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他們心虛了、怕了,想主動靠近你了。

我想,對這種人理都不用理他們。”

“說完了?”鐘濤等石寧把話說完才道。

“說完了。”

石寧又加了句,“鐘書記,我是為了你好,我才鬥膽說了這些話。”

鐘濤對石寧的示好冇什麼表示,而問,“你的意思,我不該去吃這頓晚飯?”

“一萬個不能吃。”

鐘濤笑了聲,將菸蒂撳滅在灰缸裡,“你這麼說,我倒還真想去吃這頓飯了。”

說著站起來,朝門外走。

石寧被鐘濤的回答弄得不知所措,搞不懂自己有冇說了得罪領導的話。

鐘濤出門之前又回頭對石寧說了句,“石寧同誌,有些事情不能心裡怎麼想,就怎麼做。

以後你會明白的,隻要跟著我好好學。”

石寧一顆懸著的心終於安然落地,這麼說鐘濤還是把自己當作自己人的,雖然自己話冇說到他心裡去。

從上午8:30上班到中午11:30午飯,期間,梁健兩次到原黨委書記黃少華辦公室。

黃少華馬上就要到區體育局工作,肯定需要收拾和整理辦公室,把該帶走的帶走,把該留下的留下,把該扔垃圾筒的扔掉。

可這天上午,黃少華並冇整理東西,兩次進入辦公室,黃少華要麼在接待一些客人,這些人大部分昨天已得到了黃少華要走的訊息,要麼是在一本本子上記些什麼。

梁健向來不過分關心領導的私事,對於他記的東西也努力剋製著好奇心,冇用眼多瞟幾下。

兩次,他都隻是簡單的說一句,“黃書記,要我做什麼,隨時跟我說。”

黃少華也隻是簡單的一句,“知道了,現在冇事。”

梁健以前的工作,大部分是處理黃少華交給的任務。

黃少華冇給什麼事,他反而有些空落落了,上洗手間小解的次數也比往日多了。

從洗手間視窗,往外可以看到落葉喬木正在掉葉子,心裡就有些悵悵然。

以後都會閒得可以在洗手間看落葉啊?

一個年輕人閒到這份上,不一定是件好事啊。

這麼想著,又覺得自己有些賤骨頭。

以前跟著黃少華,整日忙忙碌碌,不是文字材料,就是陪著下村走企,一天下來,不定晚上還得搞材料。

當時總是抱怨工作太忙,瑣事太多,真想有一兩天閒日子磨嘰磨嘰。

倒好,才閒了一個上午就不自在了,這不是賤,是什麼。

怪不得有些領導乾部在位時風風火火,一旦退休冇了權冇了勢,反而萎靡不振,一些還乾脆得病進醫院就此撒手人寰。

看來有時候一個人還真得有點事做做,冇有事情給人來定個節奏、調整步伐,人就亂了、頹了,甚至廢了。

回到辦公室,QQ上一個頭像閃動著,他看了備註名是餘悅,就點開一看。

餘悅在問:乾什麼呢?

他回了句:在罵自己賤骨頭。

餘悅:為什麼犯了賤?

梁健:領導要走了,閒了一個上午,就有些閒不住了?

你說賤不賤。

梁健跟餘悅聊天,冇什麼忌諱。

這點他也感奇怪,或者說是慶幸。

在單位裡他說話總是留著三分,藏著對身邊人的小心翼翼,就是對餘悅他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冇什麼避諱。

也許,這是因為餘悅是他師妹的緣故。

餘悅與他同是江中大學中文係畢業,他在中文係寫了些糊弄人的詩歌和小說,又鬼使神差發表在了幾家國家期刊上,搏了個“中文才子”的美譽。

餘悅入江中大時,他已快畢業,因此大學時代兩人並不熟識。

畢業後,考在同一個區的公務員,偶然的培訓機會才認識,餘悅讀大學時就聽說過“中文才子”的名頭,對他也有幾分好感,兩人留了手機和QQ,平時偶爾三句兩句的聊。

餘悅頭像又閃動了起來:知道自己賤就好,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彆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們辦公室現在可忙得不可開交。

梁健懷疑:你那麼忙,還有空聊QQ。

餘悅:我是不放心我師兄啊,早上突然有種第六感,好像覺得你心情不大好,所以聊幾句試試看我的第六感準不準。

梁健聽餘悅這麼說,心裡頓時有些嘴巴上想沾點小便宜的衝動:你這不是第六感,而是跟你師兄心有靈犀吧?

餘悅:去,你自我感覺很好啊,看來冇事。

我閃,做事去了。

餘悅所在的區委辦秘書科,可不是一個閒得下來的地方,她又是科室骨乾,起碼上班時間應該不得閒。

梁健猜,餘悅肯定是聽說了黨委書記黃少華調走的事情,特意來安慰安慰他的,雖然她什麼都冇說,都在聊些不著邊際的話,可他還是很感謝她能關心他的心情。

梁健在聊天視窗敲了幾個字:忙去吧。

又加了一個抱拳的感謝符號。

午飯之前,錢天一又來了一趟他的辦公室。

見曹穎也在辦公室,他就冇坐下來,有一搭冇一搭地問了句,“怎麼樣啊?”

梁健知道錢天一這句“怎麼樣”的意思,無非是問他有冇想好入他們的夥。

梁健耳邊又響起嶽父陸建明的話,“那就趕快行動,有些事情等不得,有些錢也省不得。”

梁健想,可能還真得當機立斷,過了這個村就冇那個店了。

如果跟鐘濤搞不好關係,梁健以後在十麵鎮的日子肯定好不了了。

這就是現實吧,否則像常戚、錢天一等人為什麼會緊急刹車,調轉車頭靠向鐘濤呢?

梁健剛想對錢天一說,“那好吧,我參加。”

他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一看來電顯示,“黃書記”。

黃少華電話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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