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仔細回憶,協警便問:“你怎麼知道宏仔做線人?”
“宏仔喝了酒自己說的嘛,他喝了酒就愛說些——”
周易煬打斷他,抓住重點:“他是線人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他不怒自威,讓昌建不敢不答:
“就,就我嘛……還有一個黃毛嘛……”
“黃毛?”周易煬拿出一張照片,是我與師父追擊的犯罪團夥中的一員。
昌建點了點頭:“是。”
“我中午去找他嘛,他就很拽嘛,就是說不信嘛,非要去跟警官碰一碰。”
此話一出,我心間一顫。
所以那天的線報,是他泄露的。
所以我和師父來到線報的地點後,才被他們包圍,逃脫不得。
我自作聰明的引開他們,卻冇想到把師父推向另一個深淵。
周易煬聲音低沉:“後來呢?”
他目光嚴肅看著昌建,似乎要將他看化。
昌建侷促的捏手,咬著唇開了口:“他就叫我走嘛,我還想要錢嘛,他就給我一拳嘛,我就走了嘛,就去了火車站等……”
話音落地,審訊室內一片寂靜。
一個警官憤怒道:“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話,讓我們損失了多少?”
昌建蠕動嘴唇,不敢看前麵:“那我也是想賺點錢花嘛,我……”
周易煬猛地站起,打斷他的話:“繼續審。”
說罷轉身離開。
我看著他胸膛起伏,呼吸急促,額角繃緊,便知他氣急。
周易煬出了審訊室,默默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緊攥的拳彰顯著他的憤怒。2
一條假情報,葬送了兩個人的命。
這樣一個混子,因為一個“賺點錢”這樣荒唐的理由,將他最親近的兩個人,送進了地獄。
“該死……”
我看到他無聲地罵了句臟話。
周易煬心中蕩著一股憤懣不平又無處宣泄的氣,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立刻手撕了殺害和虐殺小師妹的人!
“大師哥……”我看著他緊皺的眉頭,心中也生出一絲後悔。
師父的死,我的責任最大。
如果我拿到線報,先覈實一下,會不會不一樣?
我看著自己的手,隻覺無力。
一雙皮鞋出現在我的視野,我是向上看去,是領導。
他拍了拍周易煬的肩膀:“節哀。”
“小單的A級通緝令我已經申請取消了。”
原來是為了我。
我愣住,看著他熟悉的麵孔,心中升起一絲溫暖。
周易煬一愣,想起當時自己信誓旦旦的模樣,懊悔湧上心頭。
“我……”他頓了頓,“謝謝領導。”
領導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似是懷念,緩緩坐在周易煬身旁。
他想起了林詩毓剛進警院的時候。
周易煬和楚靜瑤是高材生,素質過硬,是自願選擇來到江州的,一來就做出了不錯的成績。
反而是林詩毓,擦著邊到這裡,一來就闖了禍。
他點著林詩毓的腦袋,評價她:“馬馬虎虎,胸無大誌!”
老楊趕緊把他拉開,說看在自己的麵子上彆計較。
可曾經那個站在師父身後的小馬虎,現在也可以為了保護師父而站出來,生生遭受了六個小時非人的虐待……
領導眉頭緊蹙,心中一陣傷痛。
老楊養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啊……
他語氣懷念:“詩毓雖然馬虎了些,卻是個好警察,對得起老楊的教導。”
聽著領導的話,我鼻一酸。
領導與師父同時進警院,一起宣誓,一起作戰,對我們都像父親一般關愛。
師父寬容樂嗬,對什麼都說好;他嚴肅較真,鮮少能聽見一句他的認可。
我曾在師兄師姐麵前說自己羨慕他們能得到領導的稱讚。
周易煬抿了抿唇:“她從小就想被您稱讚,如今也算得償所願了。”
我眉頭舒展,露出一個笑。
大師哥,你不瞭解我。
其實我最想要的不是領導的認可,是這一句“好警察”。
我知道自己膽小馬虎,不必師兄師姐們天資聰穎,可這世上總要允許人平凡吧?
國旗下,我也宣過誓,忠誠也流淌在我的骨子裡。
窗外陽光中,警院的國旗正在緩緩飄揚。
我正麵直對國旗,立正站好,像是我第一次進入警院那樣敬禮宣誓:
“我是一名人民警察。”
“我將矢誌獻身崇高的人民公安事業,為維護社會安定、保障人民安寧而英勇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