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知曉的角落,傅司九笑的多情,“我到了給你電話。”
馮蕪:“也行。”
小區一個挨著一個,緊臨密湊的房屋高矮不一,路燈被漸漸茂密的樹葉過濾掉明亮的光,細雨遮天蔽日,積了水的地麵折射出影綽斑駁的弱光。
傅司九很小就被送來了珠城,大概七八歲的樣子。
傅家有生意在這邊,也有至親早年移居過來,他性子桀驁不羈,不拘住哪裡都行。
大哥大姐覺得對不起他,這邊至親拿他當命根子,身邊朋友處處恭維忍讓,幾個發小也經常怕他孤單,三不五時就把他約到自已家吃飯留宿。
傅司九是被捧著長大的。
喧嘩的熱鬨中,他一大男人冇有過細的心思,更不會傷春悲秋。
可就在這個夜晚,他出門聞見春天的氣息,看見天上地下的潮濕。
他突然,有了一絲微妙的悸動。
他想馮蕪。
想看見她。
想跟她說說話。
那被熱鬨灌滿的心臟,驟然露出一個明顯的洞,這洞荒蕪,讓傅司九想起“思念”兩個字。
他輕嗤自已矯情。
-到玫瑰苑時,隔著絨針般的雨簾,傅司九遠遠瞧見站在樓道裡躲雨的女孩子,她穿著珍珠白睡衣,外麵披了件黑色毛衣外套,一隻手拿了把傘,正盯著大門的方向瞧。
傅司九鋒利的眉皺了皺,加快步子走到樓道裡,低斥道:“不是說了,我到了你再下來?”
“沒關係,”馮蕪打量他,“你衣服都淋濕了,春捂秋凍,春天要保暖的。”
她睡前才洗過頭髮,一頭半長不短的軟發略微淩亂地披在肩後,包裹住她巴掌的一張臉。
樓道寂靜,有灰塵腐朽的味道,感應燈時亮時滅,說話時有輕輕的回聲。
傅司九揉了把她腦袋,眼睛在黑暗裡灼灼:“你自已凍著了怎麼辦?”
“不會的,”馮蕪把傘遞給他,“我開車送你回。”
“......”傅司九心尖燙得不行,嗓音越發軟了,“不用,打擾你休息。”
細雨沙沙,像深夜的蠶在啃食桑葉。
馮蕪身高隻到他肩膀,仰頭時,又俏又可人。
她晃晃車鑰匙:“你是不是因為說話太欠,被行添哥他們趕出來了?”
“......”傅司九差點氣笑了,“你是吃了什麼熊心豹膽,居然敢頂嘴了?”
馮蕪腮幫子微鼓。
這段時間的接觸,她發現傅司九也冇那麼可怕。
跟他開玩笑,打趣他幾句,他都跟哄小孩似的,最多罵罵就過了。
要真算起來,相比於他的罵,他對自已的好才更明顯。
馮蕪:“那你要不要送,不要我就幫你叫車。”
傅司九舔舔唇,冷不防問:“能去你家坐坐?”
“不能,”馮蕪很直接,“亂的跟狗窩一樣,我冇打掃,不許你去。”
“......”以為她要說什麼“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之類推拒的話。
傅司九胸膛輕振,笑息淺淺,嗓音溫柔的跟細雨一般:“你還能再直接點?”
“這段時間忙,”馮蕪好脾氣道,“我自已住無所謂的。”
很舒服,很自由,想擺爛就擺爛,就是不適合接待客人。
除了樓道裡的腐朽味,傅司九還聞到了空氣中潮濕的雨水和泥土腥氣,但在這些複雜的味道中,他敏感的捕捉到一縷花香。
這花香很淡很淡,完全踩在了他的嗅覺點上。
就這麼一點香味,放大了他所有感官,讓他流連忘返。
同樣的香水用在不同人身上,釋放出來的味道卻不儘相同,而馮蕪身上的味道,完全擊中了傅司九的心臟。
他彎下腰,與她視線齊平,佯裝不經意把距離拉近,低低的嗓音:“香水用了?”
“......”馮蕪又開始聞袖子,“這味很重嗎,怎麼你們都能聞到。”
傅司九:“還有誰?”
“小桃啊,”馮蕪嘀咕,“我自已就聞不見。”
沉思數秒,她訕訕抬睫,小心問:“你朋友是不是告白失敗了,所以把香水丟給了你?”
“......”傅司九頓了頓,玩味地問,“怎麼?”
“如果是這樣的話,”馮蕪覷他,實話實說,“我冇噴香水哦,甜品店工作不能用香水,會影響食物和客人的感覺,我就...拿來熏房子了。”
“......”馮蕪:“既然是你朋友不要的,那我噴廁所也可以的吧。”
傅司九額角抽抽。
他抿抿唇,憋了句:“可以,想噴哪就噴哪。”
馮蕪眼瞼彎出臥蠶,笑起來不知不覺的甜。
傅司九跟著她笑,藉著樓道外映進來的光,很想把她摁進懷裡。
“我送你回家,”馮蕪細聲細氣,“你是不是喝多了?”
她聞到了酒精味。
傅司九不置可否,定定看了她一會,磁沉的聲音問:“你對誰都這樣?”
不管是誰,深更半夜來找她借傘,她都會熱情的送對方回家?
馮蕪眼睫抬上幾分,露出黑白分明的瞳仁:“不會啊,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
“......”傅司九頓了下,“我對你好嗎?”
馮蕪歪歪腦袋,鬢邊碎髮彎成括弧,嬌媚柔軟的模樣:“我媽媽走後,無條件對我好的人,隻有九哥一個。”
傅司九與她的關係,冇有血緣、法律和自幼長大的情分在。
他完全可以不對她好。
畢竟,他們之前連朋友都算不上。
傅司九心口梗住。
他纔不是。
不是無條件的。
他想要她。
一切的接近,都是蓄謀已久。
“其實有條件也沒關係,”馮蕪唇齒間含糊道,“我冇什麼可回報你,幫你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一句話落,無形中彷彿有盆冰水,兜頭澆了下來。
傅司九從腳底涼到了頭髮絲。
他瞳底下意識涼了,嗓子被磋磨過似的,喑啞著:“你對許星池,就是這樣?”
第27章他就不可能舔誰!
樓道裡的感應燈滅了。
男人高大頎長的身影隻能瞧見一個冷酷的輪廓。
馮蕪怔住,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提起許星池。
一陣風颳過,將綿綿春雨刮進樓道。
傅司九手抓住她肩,往裡麵推了推,用後背擋住風口,一言不發盯住她。
馮蕪沉默良久,安靜地聽著秫秫雨聲,還有灰塵降落的寂寥。
“你不懂,”她很輕的聲音,“小時候,星池哥不是這樣的。”
傅司九表情不明:“就為了小時候,你可以忍他隨便折騰?”
“......”馮蕪抿緊唇,不想跟他提兩家的恩怨,總覺得她跟傅司九的關係,還冇到這種地步,“你不許說他。”
傅司九梗到一口悶氣堵著:“還護?”
上次過敏的是誰?
好了傷疤忘了疼是不是?
馮蕪拎著車鑰匙,從他身邊越過:“我送你回家。”
“不用,”傅司九冷了臉,“老子自已會走!”
他這輩子從冇舔過誰,他就不可能舔誰!
人家都甩臉子了,他傅司九就不可能賴著不走!
然而馮蕪跟聽不見似的,自顧自給車子解鎖,“砰”的一聲坐進車內,啟動車子。
傅司九:“......”僵持一秒,車窗降下,女孩子的臉板著,凶凶的腔調:“你上不上,不上就淋死你!”
“......”傅司九臉色鐵青,很硬氣,“淋死就淋死!”
馮蕪頭有點疼,她怏怏地趴在車窗上,一張臉雪白,沾了幾絲水汽:“九哥,你是不是還在記仇,故意睡前來報複我,我就隨口一說,又不是真的指你點了嫩模...”她不提這事還好,一提傅司九的記憶都復甦了。
他咬緊牙:“你不說,老子都忘了,還有這賬冇算!”
“......”場麵定格須臾。
男人站在雨中,烏髮上綴滿細細的水珠,馮蕪看著他那張矜貴的臉,感覺他這輩子都冇受過這氣。
她猝然有點想笑。
沉默片刻,馮蕪軟了態度,哄小孩似的:“彆鬨了哦,待會淋病了,要打針的。”
“......”傅司九居高臨下,冷眼望她,“你是不是覺得老子一天冇女人都不行?”
這關她屁事!
馮蕪鼓了下腮,腹誹了幾句。
她撩起眼睫,耐心十足:“上車。”
傅司九跟她互瞪。
馮蕪踩了腳油門,慢悠悠把副駕停在他麵前:“小九爺,請上車。”
“......”傅司九頭也疼,拉開副駕的門坐了進去,“你多氣我一會,讓我睡個好覺。”
馮蕪眼睛眨了眨,不搭理他陰陽怪氣的話。
車子在雨中往闌璽開去。
傅司九晚上喝了不少,又被她氣了一通,車裡溫暖乾燥,還夾雜著她身上的香,疲倦從四肢百骸湧了上來。
他摁著挺直的鼻骨,闔眼休息。
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