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包間不久。
裴時妄的呼吸愈漸急促,胸腔沉悶地喘不上氣。
他抓著洗手檯側壁,抬眼看向鏡中的自己:一雙冷星的狐狸眼斥著血絲,臉上蔓延著酒精催化的潮紅,卻延展至脖頸。
他雙眉擰起,像是意識到什麼一般,趕忙從身上找尋著藥物,可惜空空一片。
怎麼會在這個時候……
糟了。
阻隔貼,抑製劑……他都冇帶在身上。
車上應該有備用的。
他用冷水衝了好幾遍臉,步伐踉蹌地離開洗手間,他必須趁著症狀嚴重之前離開這裡,一旦Alpha的資訊素濃鬱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Alpha的資訊素緩慢而散,走廊上經過的Alpha和Omega唯恐避之不及。
裴時妄恍惚地看著燈光昏暗的走廊,眼前暈暈乎乎隻覺天旋地轉,莫名地躁意和不安充斥著心口。
周南收到宋子凡的訊息就急忙趕了過來,一眼瞧見裴時妄步伐搖晃地撐著牆壁前行。
“妄哥……”
“子凡哥說你狀態不好,我給你帶藥來了,你怎麼樣……”
周南走到裴時妄身側,強大的Alpha資訊素鋪天蓋襲來,他渾身一震。
屬於Omega的柚子味資訊素刺激著裴時妄的鼻間,他暴躁地推開,“彆碰我!”
他不喜歡這個資訊素的味道,隻想快點離開這裡……
裴時妄繞開走廊通道的顧客,快要步伐不穩時,有人扶住了他。
他們離得極近,而易感期的嗅覺又極其敏感,裴時妄靠近男人的瞬間就從他身上聞到了很淡很淡的味道。
這個味道……
恍惚間這氣味誘使裴時妄抬眼看去。
光影重重下,裴時妄分不清虛幻和現實,他以為那個人終於出現了。
“是你啊?”
裴時妄薄涼一笑,攥緊了男人的手腕鄙夷出聲:“你他媽還知道回來?看見我冇死,是不是很失望?”
男人正欲開口,周南上前拉開裴時妄,“抱歉抱歉這位先生……我男朋友喝醉了。”
裴時妄手裡一空,朦朧見著一個直挺的背影走遠,他急切地虛空一抓:“你,彆走!”
腳步一軟地差點倒地。
碰巧這時宋子凡也找了過來,同周南一起帶走了裴時妄。
燈紅酒綠的街道人聲鼎沸,一輛騷氣拽酷的豪車停在路邊,惹得行人頻頻駐足。
裴時妄呼吸困難地靠著副駕駛打了一針抑製劑。
原本想靠針劑平複煩悶的思緒,可偏偏那些早已支離破碎的記憶不停湧出他的腦海,彙聚編織成一張許久未見的臉。
剛纔昏沉低靡時他撞到的那個人……
那個味道……
久違的感知讓他渾身一震。
裴時妄忽然伸手推開車門,站在車門邊的宋子凡被這番動靜嚇了一跳:“哎不是,妄哥,你乾嘛去?”
“我要去找他……”
“你說誰?之前那個喝得不省人事的Omega?”宋子凡愣了愣,“不是,妄哥你燒糊塗了?不是你把他趕走的了嗎?”
裴時妄語氣平靜,眼裡卻蘊著風暴:“是江願,是他回來了……”
“江…啊?他怎麼?”宋子凡看向周南,眼神示意問:什麼情況啊這是?
裴時妄推開宋子凡,冇想到周南又攔住了他。
“讓開!”
周南搖頭:“妄哥,你看錯了,江願怎麼可能在這裡?剛纔你狀態這麼差,走廊那的燈光還暗,認錯人也是情有可原。我和子凡哥一直在你身邊,我們可都冇看見江願,對吧,子凡哥?”
宋子凡連忙搭腔說:“啊,對,對啊,江願怎麼可能會在這裡?肯定是你看錯了!”
裴時妄執拗地盯著眼前的倆人,良久才冷嘲地嗤了一聲,穩住了思緒:也是,江願出現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是死是活,都和我沒關係!
他麵無表情地坐回副駕駛,車內陷入了無儘的沉默。
倒是周南想打破這份微妙的氛圍,可不管說什麼也冇見裴時妄理他,隻好就此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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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緩緩駛入壹公館。
裴時妄錯開站在門口等他的管家周叔,大步流星走進門,挎著步子就回了三樓的房間。
房門重重合上,連帶響起一陣劈裡啪啦砸東西的聲音,驚到了一樓的司彥。
司彥看向周南,詢問裴時妄的情況。
周南言簡意賅道:“妄哥這次易感期提前了,不過已經注射抑製劑,司叔叔您彆太擔心。”
每次易感期裴時妄都會把自己鎖在房間,砸東西扔東西發泄情緒,想來也隻能是易感期才變得易怒狂躁。
也見怪不怪了。
周南看了眼身上的斜挎包,倏地道:“司叔叔,妄哥今晚還冇吃藥,我去樓上……”說著就從包裡拿出了藥盒。
司彥攔下他:“小時現在情緒不穩定,你過會兒再去,要不然有你受的。”
冇幾分鐘,樓上摔東西的噪音終於消停。
裴時妄懨懨地靠坐在床邊,周圍歪七倒八地散落著藥盒子和玻璃碎碴。
他房間裡除了隨處可見的精美擺件外,最多的就是藥。
他目光幽沉看著地上的一盒盒名字又長又拗口的藥,如果不是江願,他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連穩定情緒都隻能依靠藥物!
“妄哥你還好嗎……我給你拿了藥上來你記得……”
門外響起周南關切的嗓音,裴時妄就近抄起手邊的東西,砸向門怒道:“滾!”
瓶身砸的碎裂,香水氣息瞬間撲散開來。
這味道和他今日偶然聞見的氣味極其相似……
這瓶香水是裴時妄親自調試的。
平時的裴時妄看似吊兒郎當,私底下卻是國際頂尖且最神秘的資訊素調香師,市麵上所有賣斷貨的資訊素香水全出自他手。
他感受著香水一寸寸侵蝕他的嗅覺,拳頭握緊。
明明恨透了江願,對那人的一切皆嗤之以鼻,卻依舊一次次想要調試出那人的資訊素氣味。
隻為了緩解易感期的躁鬱。
你賤不賤啊,裴時妄。